“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已经很坦然了。我在国家队学到了很多东西，对将来培养年轻队员也很有帮助。”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让别人瞧不起自己过。最后拼一下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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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亚锦赛，决赛之前一直不让我打，急得我满嘴都是大燎泡，每天玩命地训练。最后怎么样？我没给自己丢人。”

　　“现在老了，伤这么多，是有点心有余了。可是交给我的事儿，我从来没有耽误过。现在就这么退役了，的确是挺遗憾的事情，不过咱们山东人做事情，不知道后悔。”

　　特约记者杨毅报道 篮管中心副主任胡加时面色凝重的说：“希望你能够理解。”

　　范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离开达拉斯前两个晚上的这一番谈话，宣告了35岁的范斌在本届国家男篮集训队里拼搏和努力的结束，他的征战奥运之梦的结束，同时应该也是他10年国手生涯的结束。

　　10年一瞬，弹指一挥。10年来，范斌始终是中国篮球联赛里最优秀的组织后卫之一；但10年来，他一共错过了三届奥运会和一届世锦赛，他总是在亚运会和亚锦赛上临危受命，但总是被挡在世界大赛的门外。回头一望，光阴如流水，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缘由。

　　在从达拉斯启程回国之前，老范已经很坦然。“我拼到现在，又拼了三个半月，”他说，“一点也不后悔。”

　　那条挺了一年 的伤腿

　　第三号组织后卫是中国男篮最后一个定下的位置。张云松上，范斌下，这是两位洋帅哈里斯和尤纳斯亲自作出的决定。理由有两条：一是矮，二是伤。矮还好说，防守时可以靠姚明来弥补，但伤怎么办？一个组织后卫的伤如此之重，就意味着他不得不牺牲致命的速度。

　　范斌的伤从一年前就非常严重，两条腿的各部分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拉伤，尤其是右小腿。在2003年CBA季后赛之前，老范右侧小腿上的肌肉因为痉挛拧出了一个又一个圈，让人不忍卒睹。医生捏着老范的腿说：“见过拉伤的，没见过拉成你这样的。”

　　但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老范不得不带伤作战。八一队在一年前第一次丢掉了总冠军，几员老将做梦都想把冠军拿回来。战到总决赛，八一队遇上常规赛两胜自己的广东宏远，范斌奋力死战，死死控制住那一年状态奇好的李群，八一夺回冠军。

　　本来到这里，像范斌和刘玉栋这样伤情严重的老将已经功德圆满，他们的教练资格也已经报批，退役应该提上了日程。但老范觉得不甘心，夺冠那一夜，他手里端着庆功酒说：“我想打次奥运会。我一次奥运会也没赶上，如果能去雅典，真退的时候也算圆满了。”

　　2003年夏天，老帅蒋兴权把范斌招进国家队出战哈尔滨亚锦赛，也是雅典奥运的外围赛。老范想找老蒋和篮管中心领导谈谈。“因为腿伤严重，医生说我应该动手术，”老范说，“所以我想找领导谈谈，如果明年让我去奥运会的话，我就豁出去了；如果我还是去不了，我想做完手术就退了，省得将来腿落下毛病。”

　　但怎么谈？谁又能给你保证？老范只是在心里存下了一点梦想，决定挺下去。这一挺，就到了今天。

　　这一届国家集训队在3月15日集中，在那之前的2004CBA总决赛上，范斌的腿伤已经有恶化趋势，平均上场不到24分钟。因为尤纳斯的训练量很大，老范没过多久就不得不停下训练去养伤，在场边看着年轻人拼命。他曾经让姚明给他带一全套NBA球员用的护腿回来，但那副护腿还没到，老范已经又忍着痛恢复训练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快了。

　　范斌说：“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那封没有拿出来 的信

　　集训开始两个月以后，中国男篮自5月中下旬起与来访的澳洲海尔明星队进行连续5场热身赛。在这5场比赛中，范斌上场的时间屈指可数，哈里斯和尤纳斯不愿重用老范已经不是秘密。

　　但在另一方面，很多老队员和中方教练都信任范斌的能力。他们认为虽然范斌伤势严重，但恢复之后在奥运会的某些关键比赛中出场10到15分钟并不是问题，而这10到15分钟很可能决定了比赛的结果。在阅读比赛、控制比赛节奏、临场经验上，中国男篮目前的其他后卫都无法和范斌相比。

　　一位中方教练对尤纳斯说起中国男篮近几年来的历史：“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时候，李晓勇是老将，他负责控制节奏，郭士强是新人，负责冲锋陷阵。到了2002年世锦赛，郭士强是老将了，但他没有起到控制比赛的作用，刘炜是新人，但他其实还没有郭士强能冲。现在刘炜的各方面综合能力是最好的，他肯定是首发；郭士强在你需要加快比赛节奏时非常有用；但当这两个人都不能发挥作用，比赛陷入混乱的时候，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派范斌上场。”

　　当时尤纳斯听完，未置可否。

　　在5月的热身赛之前，男篮集训队第一次裁员，焦健、胡雪峰、王博成了第一批出局的球员。按照尤纳斯的本意，范斌因为养伤时间过多也在被裁之列。是资格最老的蒋兴权站出来质问说：“凭什么让范斌走！如果要范斌走，×××就必须走！”老蒋忘不了在哈尔滨，当刘炜5次犯规被罚下，郭士强发挥失常，韩国队在落后17分的逆境下追到82比83，是范斌上场，他控制住节奏，传球给姚明，投中了致命的三分，才保住了中国男篮去雅典的资格。

　　老范得以暂时留下，但他和洋帅之间的交流明显出现了问题。有人出面替范斌写了一封英文信，希望可以帮助老范和洋帅增强彼此之间的了解，消除隔阂和误会。信上表达了老范的决心：“作为一名老队员，奥运会是我的最终梦想。我尊重教练的选择，也相信以我的经验和能力，能够为中国男篮作出贡献。”

　　范斌手里捏着这封信，到最后也没有把它递到洋帅手中。只说：“最后拼一下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那颗不老 的雄心

　　6月初，前往达拉斯训练之前，中国男篮面临第二次裁员，17名球员只能有15人成行。在篮管中心主任李元伟亲自主持的内部会议后，被裁掉的两名球员确定：薛玉洋和张庆鹏。

　　6月3日，负责每天训练分组的中方教练闵鹿蕾在对抗训练时将老范分入主力阵容一边，这是范斌第一次进入主力阵容，他的表现极其出色，有几次令人叫绝的传球。中方教练再次对哈里斯和尤纳斯说：“当战术在某些时候发挥不出作用时，就会体现出范斌的作用。”

　　老范坐上了去达拉斯的航班。他心里明白，三个半月，这已经是最后一关。越临近最后，就越清楚命运抉择的残酷。

　　20天集训刚过了10天，看着一场场热身赛从眼前飘过去，自己还坐在板凳上，范斌已经明白。有天深夜，老范和易建联在姚明的房间里聊天到两点。国家队里本来是姚明和老范最好，现在小易也最喜欢和老范在一起。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让别人瞧不起自己过，”老范安安静静地说，“2000年没带我去悉尼，后来很多人说错了。2002年没有带我去印第安纳世界锦标赛，结果打成那样，后来釜山亚运会之前想换名单，把我换上去，可是来不及了。去年亚锦赛，决赛之前一直不让我打，我心里急啊！急得我满嘴都是大燎泡，每天玩命地训练。最后怎么样？我没给自己丢人。”

　　“现在老了，伤这么多，是有点心有余了。可是交给我的事儿，我从来没有耽误过。现在就这么退役了，的确是挺遗憾的事情，不过咱们山东人做事情，不知道后悔。

　　胡加时坐在范斌的对面，慢慢地说：“篮协已经考虑了，想让你去中青队担任教练，也可以把你的经验和意识交给年轻人，你看你是不是愿意？”

　　老范一笑：“只要八一队同意，我没话说。”